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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深少女轉職阿姨,不變的是傳播愛的Magic!

資深少女轉職阿姨,不變的是傳播愛的Magic!

成為阿姨,是承接的姿勢。
承接世界的惡意,
承接沒能完成的夢。
阿姨們是資深的少女,
也是最懂愛的佈道者。

她(他)們是承載各種傷痕魅影的阿姨們,在你每天經過的轉角麵攤,她是老闆娘;在你可能沒去過的北卡羅萊納州,她是60歲從爸爸出櫃自己是「跨性別」,變成「媽媽」的夏洛特奶奶。

他也可能,白天是財經記者,夜裡寫詩、散文,與戀人相隔兩地,因為疫情無法見面,輾轉將思念化為筆墨,拖曳出藍天中吞噬悲傷和歡笑的一條條文字飛機雲。

睽違三年多,羅毓嘉寫出最深刻的生之眷戀《阿姨們》。那眷戀是每個人都值得被以他們自己相信的方式被對待。就這麼簡單,可是又這麼困難。


我們就在這裡,
所以你最好接受這個事實。

同志遊行的周末那晚,我和姊妹淘們從紅樓廣場酒酣耳熱地出來,幾杯酒當然是不夠的,幾個人風風火火跳上了計程車,跟司機說:去林森北路條通。

車的外頭,正有幾十個男同志鶯啾燕笑地,打行人穿越道前頭過去。

那司機突然開口,說今天好像是那個甚麼同性戀的遊行,到處都交通管制。我們說,是啊,遊行人還滿多的。他說,這些同性戀吼,實在是金胎歌,不知道系底幹嘛、講那啥結婚,同性戀就同性戀,結甚麼婚!這不合天理啦。男的就是要跟女的,女的就是要跟男的,同性戀,真正是無正常唷。

……車開了。我說,其實同性戀啊,也沒礙著別人,他們要結婚就讓他們去結啊。如果說遊行,台北交通管制的地方也沒少了,繞點遠路,沒事的啦。

司機搖搖頭,說,不正常的東西,是看了讓人感覺就奇怪欸。

男的跟男的女的跟女的,這不對啦。

坐在前座的朋友轉過頭來,同我們後座的人說,那個誰誰誰和誰誰誰之前是不是說要去美國做代理孕母,你們有沒有聽說最近的消息?我說,沒有啊,這一陣子沒跟他們見面了,想起來他們也在一起好多年了,要帶小孩,還是要趁年輕,過了四十五再帶小孩,想來會很辛苦吧。那個誰誰誰,和誰誰誰,當然是兩個男人的名字。

然後我們說了幾個黃色笑話。我們又談了另一個誰誰誰的分分合合,那些情海浮沉的往事。我們沒再講出「同性戀」與其他的同義詞。我們只是談著,那些同志實實在在的生活。

司機沒再說話。

像是挑釁。然而卻更像是,其實我們不過是延續了酒桌邊上,那些同性戀友人之間平常天南地北交換情報的話題,愛與慾,性與承諾,男的與男的,女的,與女的。

西門町到林森北並不遠,計程車跳表也就是百來塊的錢。

我遞錢給司機,說大哥謝謝,零錢不用找了。那司機接下了錢,還是沒有說話。

我們下車。

朋友說,那司機終於知道我們是同性戀了,幸好他沒有把我們趕下車。另一個朋友則說,如果中途被趕下車,我們可以另外招一台,這樣還比較便宜。一群人沉默了一秒,然後爆笑出聲。幸好台北是一座還可以拿這件事情開玩笑的城市。幸好,我們沒被真的趕下車。幸好我們沒有選擇沉默。

在條通跟其他朋友碰了面。講到這事,朋友問,這是歧視嗎?

我說不。那是司機的言論自由。

那句不正常、那句胎歌——那司機本著他的心說出來的話語,也正是一條刺怎樣也挑不盡的秋刀魚,卡在我們生活的這裡與那裡。婚姻不是必需品。但平權是。沒有人活該被這樣形容。胎歌如何,不胎歌,又如何。日子會繼續,生與死,病與愛,承諾可能崩毀,但新的關係也將從廢墟裡生成。只要日子繼續。

我們就在這裡,所以你最好接受這個事實。

或許真正的平權永遠不會到來,但我們要繼續往前走。我們一群姊妹淘轉進了條通,夜暗的巷弄前頭的路途尚不知是長是短,至於要怎麼走下去,就喝完了這杯酒,再說吧。


「有時生活就是不會放過你它在每一杯遲來的酒在炸得太焦的雞排,在抽完的菸盒在受潮的餅乾在你流動的黃昏在襪在鞋在守候的路口。生活有一種聲音讓你瞎讓你盲讓你感覺遭受背叛在熄滅的燈火在腐敗的水果。」
──〈計程車道聽途說〉

遲來的餐點,過焦的炸物,受潮的餅乾……;在無限流動的時間裡,在街角便利商店外駐足等候主人的雨傘水珠中,生活闃然吸入所有現實感受,讓你覺得一切毫無實際感。

然而,你的快樂或不快樂,你的擁有或失去,端看你怎麼回看這些龐大的流逝與夢幻。從少女變成阿姨,帥哥變成老闆,我們會一起走過日子,將「活著」實現在每個消失的今天。

本文節錄自寶瓶文化《阿姨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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