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canva 圖庫
不是你不夠好，也不是你不夠努力，而是大腦在害怕犯錯時啟動保護機制，把我們推進無數憂心與假想之中。更糟的是，社會還在不斷製造焦慮，彷彿焦慮才是推動生產力的燃料。
如果你是很容易擔心受怕的人，一定知道這種感覺：明明安然無恙的躺在床上，卻愈想愈害怕。不是因為真的發生什麼事，而是因為有可能發生這樣的事；就像一位作家所說：「我是個老人，深諳人生的各種問題，但大多數問題其實從來沒有發生過。」
你可能也在徹夜難眠後，憑著高度自律的態度讓自己重新振作起來，決定讓新的一天變得更好。可是，你卻遇到塞車、接到意外的帳單，或被壓力山大的同事責備，於是你再次陷入焦慮。
▌難以抵擋的焦慮螺旋
討人厭的焦慮螺旋就像不斷加速、產生更多離心力的旋轉木馬。
對我來說，這個過程回想起來常常是一片模糊：先是強烈的恐懼襲來，接著腦中閃過災難有可能出現的可怕念頭，然後又被更強烈的恐懼所震撼。一開始，你可能無法緩解自己的焦慮，但如果你決定觀察自己的焦慮，而不是急著想要消除它，就會開始察覺恐懼襲來的衝擊，並且注意到這種恐懼如何讓你的可怕想法變得更強烈。
例如，我有個客戶名字叫凱拉。她走進一個房間，看到她先生正在用手機打字。她先生看到她，馬上把螢幕上的字刪掉，而且有點過分熱情的看著她。凱拉告訴我：「我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心想，他在撒謊。他在做什麼？賭博？還是上色情網站？他是不是有外遇？」每當想到這些，恐懼就不斷來襲，當腦內劇場裡的情節愈來愈進入高潮，就變得更加恐懼。
凱拉說：「我覺得他徹底背叛我，因此我們開始吵架。當他承認他其實一直在祕密安排我的生日派對時，我認為我的婚姻也差不多要完蛋了。」
西蒙的工作也出現類似模式。他擔任管理職，團隊由三位年紀比他大的男性組成。西蒙是個科技高手，他的專業技能確實比他的部屬更好，但是他很焦慮，擔心大家認為他不夠老成，所以想靠炫耀自己擁有出色的知識，讓人覺得自己「更有權威」。結果這樣做，卻讓他顯得很愛批評又自大。西蒙身邊的同事很快就和西蒙一樣，看到對方就感到焦慮。
▌你的焦慮其實會傳染
賈瑞德和蘇菲的女兒露比出生時，他們一起陷入焦慮螺旋。
每當小露比咳嗽或打噴嚏時，賈瑞德和蘇菲都很害怕，他們會馬上上網搜尋，想了解並控制各種可能影響寶寶健康的狀況。當他們讀到像是「呼吸道融合病毒」和「胃食道逆流」這種專業術語時，他們的情緒就變得很緊張，露比感受到他們情緒起伏，就會開始哭鬧，導致他們更加焦慮，全家因此進行多次不必要的約診。
凱拉和她的先生、西蒙和他的同事，以及露比一家人的情況並不罕見。焦慮螺旋從個人開始，但幾乎會蔓延到社交場合中的所有人。
記住，焦慮是會傳染的。
每當我們和他人互動，就有很高的風險會陷入他們的焦慮螺旋，因而加劇我們的焦慮感。
人類已經把大腦的焦慮機制建構到我們打造的社會之中。現代文化就像一個巨大的焦慮螺旋，無數聰明的大腦全年無休的編造可怕故事，同時發明各種控制手段來減輕不安。我們能夠即時與許多人溝通，讓傳播痛苦的速度比以前更快、更廣。
有一個大型集體焦慮螺旋的例子。我搭飛機前往南非時，我承認我的行李箱裡有一個睫毛夾，機場安檢人員不喜歡這個小東西，認為它不安全並沒收它。究竟他們認為我要怎麼把睫毛夾當成武器？但我知道我最好不要多問。（我想，是因為它可以把我的睫毛捲得超吸睛，害機組人員分心，結果飛行時把機艙門打開嗎？還是我會把機師的睫毛夾到不認識自己，害他懷疑人生？還是我會羞辱到其他睫毛太直的乘客？）
如果我開的玩笑有冒犯你，我很抱歉。
我理解你的感受。2001 年的九一一恐怖攻擊事件既真實又讓人極度恐懼。即使在承平之時，很多人搭飛機還是會很不安。自從九一一事件以來，這種不安變得非常嚴重，進一步加劇集體的焦慮螺旋。
對某些人來說，只要看到飛機就可能觸發他們內心的尖叫，因為大腦會重播九一一那天可怕的畫面。那些記憶和其他恐怖主義事件，使我們社會發明出許多管控方法。有些方法很有邏輯，有些則不然；例如：「如果所有旅客都把液體裝在小瓶子裡，我們就會很安全；如果每個人登機前都脫鞋子檢查，我們就會很安全；如果我們沒收所有睫毛夾，我們就會很安全；如果我們攻擊所有陌生的人事物，我們就會很安全。」最重要的是：「如果我們一直擔心這個問題，我們就會很安全。」
這就是焦慮弄巧成拙的邏輯。焦慮讓我們相信，想要得到安全感，唯一的方法就是永遠不要覺得自己很安全。由於我們內在都有這種不受控的回饋系統，因此很容易陷入社會上這種循環邏輯。
▌由焦慮而生的行為，往往只會加劇焦慮
集體的焦慮幻想會影響我們和家庭、機構及宗教的互動。簡單來說，它會影響所有社會結構與活動。
因為焦慮，家人會想仔細掌控摯愛的生活；陰謀論者在網路上散布黑心的臆測言論，互相煽動，刺激人們變得愈來愈偏執；處在政治光譜兩端的人，狂熱的想要控制對方，並隨著焦慮升高而叫囂得更大聲、說更難聽的話，而且行事更極端。
有時候，令人恐懼的謠言或想像出來的危險，會激發集體的焦慮螺旋，其規模和影響之大就像龍捲風。像是有人在人潮洶湧的戲院裡大喊：「失火了！」整個國家可能陷入大家共同想像出來的威脅之中，人們變得愈來愈多疑，腦海充斥著震天價響的恐怖故事，導致幾乎無法真正看清彼此。
不斷升高的集體焦慮，已經為人類帶來無數暴力、不公、歧視、屠殺、苦難和戰爭。
實在太可怕了！我們一定要控制它！對吧？你看出這一切發生什麼事嗎？
壞消息是，無論我們多害怕，無論我們多想控制別人和局勢，由焦慮而生的行為往往只會引發更多焦慮，讓恐怖和暴力不斷升級。但好消息是，我們還有其他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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