경빈마마, CC BY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不被物役』是一種境界，不僅不要役于實物役于財物，其實，役于理想，也一樣。
當生活陷入困窘或遭遇突如其來空虛的時候，基於人性的本能會想要逃跑，抑或是透過思考、行動來改變一成不變的日子。我看過為了重新定位人生而自願流浪到農村的買買氏，他替我們寫下了一本《棄業日記》，告訴我們如何身體力行找回人生自主權；而小名為「扣子」的寇延丁，他身兼釀造師與農民兩種角色，也替我們寫了一本《你犯了顛覆臺灣水果釀造的罪》，他更把自己種進了台灣的蘭陽平原，獨立耕種，自給自足。
這一切都必須從水田裡的工作開始說起，為了養活自己，扣子的第一步就是在田埂裡做秧床，接著浸種、催芽、撒種、育秧······，勞動活著實耗費體力，親力親為想著的不僅是能餵養自己的一口飯食，更是思忖著何謂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成為了上天的子民是幸福的，獨立耕種不為做給別人看，也是不看人臉色吃飯，但得看天。縱使有風吹日曬和雨淋，仍能自由地活成了一個真正的人，收穫了一個可以不假外物而幸福的人生，何嘗不值？
扣子說：「幸福，怎麼能等到明天？」於是，他便開始釀造和寫書。
釀造和寫作一樣都是花時間便能看見成果的一種功夫，每一種素材只要找到了會說故事的人，便能夠有機會成為傳奇；而釀酒和做冷漬果醬也是相同的道理。無所不釀的扣子，就這樣把看似廢棄物的柚子皮、橙皮、柚綿、橘白通通變成了好喝、好吃的水果酒和天然果醬。
也許你會問：「何必這麼辛苦呢？」現在文明的社會裡，要什麼還不簡單？超市走一趟，各式各樣的食品應有盡有。可是問題來了！像這樣便利地活著，我們對於環境的責任在哪？我們對於自己的人生自主權又在何處呢？被便捷飼養得好好的我們，鮮少思考自己製造的垃圾去了哪裡？甚至很難想像那些毒害很有可能經由再循環回到了我們自己的體內。這說來諷刺，從自家拋出去的家庭垃圾，最終又成了我們花錢買回來的蔬果魚肉，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自家排放的汙水、身上抹的香水，甚至是連吃下肚的營養食品，也許都是一場精密的算計。我活在一個看似有一千一百萬種選擇的世界，但其實這些選擇很可能都是權力結構祭出的方案，就像選蔬果萃取精華和膳食纖維錠都是一樣的，這些被聲稱是人體容易缺乏的營養素，不就是我們在廚房裡最常丟棄的果皮嗎？以科學知識替商品行銷作保證，讓許多人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當然我也不例外。
我習慣了五花八門的食品添加劑，自作聰明的以為在健康與美食當前，我會照顧自己。「加了各種香精和色素的蛋糕看起來還是很誘人，一口就好！」我對自己這樣說，但到頭來通常不只一口。讀著扣子口中的顛覆不合理，我深切地反省——我還不夠善待自己。那份「善」，未必是把自己當成嗜甜食如命的瑪麗皇后養著，而是該學學當一個能靠自己雙手餵飽生活和健康為重的人。
那段我身體每況愈下的日子，我吃下了大把的營養食品卻仍不見身體起色，對於健康的焦慮，養成了我對速成營養的迷思與依賴，直到有一天，我停止了對自己廚藝的質疑，走進廚房，只想煮些好吃的東西給自己及外子吃，一碗由整顆大南瓜榨汁而成的南瓜湯溫暖入口，「我想活著！」為著一碗上天賜予毫無添加就美好鮮甜的南瓜湯活著，而不是那堆藥罐子。
雖然我的病沒有因為那一大鍋的南瓜湯而好轉，但我的心靈在一座由自己開灶煮食的廚房中獲得的些許的力量，也許沒有明天，今天也要開心地好好吃飯。
扣子說：「很多時候，那些自以為是的優越感往往是我們的侷限。」一年前因著身體疾病我辭去了工作，少了工作能帶給我的成就感，有段時間讓我很迷惘自己到底為何存在？當我褪去了那些出眾能力與卓越績效的個人標籤，我一開始確實很不習慣，我質疑自己還優秀嗎？我問自己：「之於這個社會我還有用嗎？」每問一次，我就愈是傷心，但我卻沉溺在不甘願的思緒中無法停止。
人生的理想侷限了我，我很感激自己能透過本書與扣子相遇。我在扣子說的那段話中靜默許久—「『不被物役』是一種境界，不僅不要役于實物役于財物，其實，役于理想，也一樣。」我和他一樣，理想都還在，只是有了他的一席話，讓我更明白活成一個幸福的人，用自己喜歡的方式活著，這才是活著最重要的事。
一本講述臺灣水果釀造的書，裡頭竟然還私釀了對人生體悟的種種，這本《你犯了顛覆臺灣水果釀造的罪》不僅有各式釀造水果酒的技法及獨門食譜，還包含了社會公民議題、環境保育、以及食品安全的深入淺出見解。
書看完了，我的標籤紙依然刻意留在其中幾頁，待梅子來到的季節，我也要替自己釀些梅酒或梅醋，把自己喜歡的東西釀進生命裡，花點時間去等待發酵，相信一切都會更美好！
我想梅子是這樣，人生也可以是如此。
全文經 LilyChen 授權轉載
►延伸閱讀：幸福不外包——跟柚子學釀酒，從權力手中奪回自由
►相關書籍：大塊文化《你犯了顛覆臺灣水果釀造的罪》．寇延丁 著
►相關書籍：天下雜誌《棄業日記》．買買氏 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