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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員林到柏林,歡迎光臨大姊的仲夏夜之夢

從員林到柏林,歡迎光臨大姊的仲夏夜之夢

Photo by Samuel Svec on Unsplash

最近幾年台灣掀起了一股BL熱潮,很多文學作品或影視戲劇都可以看到同志角色,但可能因為這些故事都是以挺同為基底,且多數角色幾乎都是一開始就欣然接受同性戀的存在。或者,即使有一兩個反同的角色,若不是被塑造成大反派,再不然就是戲分不多,觀眾幾乎不太清楚這些人反同的理由。陳思宏的作品《樓上的好人》反其道而行,他創造出一個百分之百的反同女主角,一個全世界的同志大概都會很討厭的人物——大姊,並且在這個故事裡,為大家一一爬梳大姊精彩的一生。

以下有劇情內容,避雷請繞道。


大姊出生在一個員林的單親家庭,她和兩個弟弟從小跟著母親一起住在鐵道旁邊。因為家境清寒,為了養育三個小孩,母親除了是一名理髮店的老闆娘,私底下還兼差提供性服務,那些想從事性交易的男士,理完頭髮後就會被母親帶到樓上的房間。這些交易所得使得這一家人的生計得以維持,所以大姊對於這些男士充滿了感激,私底下都稱呼他們是「樓上的好人。」

即使那些人是母親口中的「好人」,但是大姊對於母親的工作是又愛又恨。母親過世後,大姊在遺物中找到了一本金色筆記本,本子裡記錄了母親和諸多好人的秘密。她從字裡行間反覆回憶著母親與好人的故事,從這些回憶的片刻可以看出,她非常感謝母親的付出,但同時也因為母親的工作感到羞恥。

因為這些「好人」,大姊成了同儕嘲笑的對象,因此而變得孤僻內向。即使出了社會,成為高中的老師,學校的老師依然排擠她、學生霸凌她,全校師生都對她指指點點,說她是沒有破處、沒人要的老處女。下班回到家後,母親又一直責怪她沒有幫忙把兩個弟弟照顧好,以致大弟跑去當流氓,還賭博欠了一屁股債。大弟為了躲債、躲追殺,只好一直搞失蹤;小弟則是去德國留學後就一直留在德國大學任教,從此音訊全無。

當你被全世界孤立時,就是惡魔最容易遞出誘惑的時候。就在這個時候,學校有一位年輕女老師邀請大姊加入教會,教會的氛圍溫馨感人,那裡的每個人都好安靜,讓大姊好似找到人生的避風港,但沒多久發現教會竟是護家盟,還帶領大家參加反同婚大遊行。

提到同性戀,教會的每個人都變得咬牙切齒。

「她第一次看清楚年輕女老師的臉,猙獰盛怒,平日的慈愛都消失,瞳孔閃刀劍。」即便如此,大姊還是把教會的「諄諄教誨」潛移默化成為自己的信仰,開始在課堂上教導學生反同思想,並且在網路上匿名罵人。

直到有一年的六月底,大姊被黑道威脅,要她幫忙償還大弟的欠債,於是學期還沒結束她就買了機票逃到柏林去找小弟避難。只是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到了柏林才發現,小弟就是她覺得最變態的同性戀,而且變態的小弟再過一個月就要結婚了,結婚的對象是一位帥氣迷人的綠眼德國男人,這門親事可說是門當戶對,小弟是大學教授,德國男人是二星米其林廚師,這般完美匹配的一對璧人看在大姊的眼裡卻是怒火中燒。

除了小弟的婚事惹她生氣外,柏林的一切都不如大姊的意。

隔壁樂器行的老闆一直在彈鋼琴,琴聲在仲夏夜裡顯得格外吵雜,讓人無法入睡。且小弟住家的門口偶爾會出現一名瘋女人一直跳舞,小弟不但沒有趕她走,還跟著瘋女人到城市的每個角落遊逛。綠眼德國人雖然是二星米其林廚師,但他做的麵包卻硬到難以下嚥,還逼她像野蠻人一樣生吃豬肉。

這讓大姊想起母親過世的時候,她曾發簡訊通知小弟,但小弟已讀不回,也沒有回來奔喪,現在卻對綠眼德國人的失智母親照顧得無微不至。

對於這麼反同的女主角,除了陳述她的反同事蹟外,陳思宏不冀望她可以在故事尾聲變成挺同,但他似乎想給這個女主角一個開開眼界的機會。大姊幾乎一輩子都生活在封閉的員林,加上內向的個性,可說是與世隔絕,於是他在劇情上安排大姊去了一趟柏林,希望可以幫她點眼開光!雖然大姊以前也曾經出國,但都是跟團,所有行程都是旅行社安排好了,團員幾乎無法接觸到當地的風土民情,但這次的柏林之行是逃難、是臨時起意,完全是一趟意外的自由行,大姊在這趟旅行中受到百分之百的文化衝擊。

但若只是文化上的衝擊,故事就會顯得單調無趣,所以陳思宏在這個故事裡加入了一些魔幻元素,像是夏日、夢境,甚至是迷幻藥。夏日帶給身體的燥熱難耐在西方的戲劇裡經常能讓一個食古不化的人鬆動禁錮,掙脫世俗枷鎖,尋找自由的季節;而夢境在心理學的傳統上是人類潛意識的本我慾望得以自在發揮的場域,如果這個時候還能加上一點娛樂性用藥,讓身心靈得以放鬆,思想翻轉的力道就會更有效率了。

寫到這裡,「夏日、夢境、迷幻藥」這幾個重要的催化劑,不得不讓人想到莎士比亞的經典喜劇《仲夏夜之夢》。這個故事背景是古希臘時代,當時父權至上,父親可以決定子女的婚嫁,故事裡兩對相愛的新人因為彼此父親的反對而被拆散,這兩對新人決定打破父權的規範,在仲夏夜私奔。然而,他們在森林裡被小精靈施展魔法迷幻了心智,失去了彼此,但闖禍後的小精靈又用三色堇汁液讓他們在一覺醒來後重新找到了彼此。

在《樓上的好人》裡,「夏日、夢境、迷幻藥」也是不可或缺的催化劑。大姊一直在抱怨柏林的仲夏好熱好熱,熱到睡不著,只好在城市裡搭車到處遊晃,但是每次搭上車就是昏昏沉沉,睡著睡著就開始做夢,還遇到欣賞的男子,並且糊里糊塗地跟著這個陌生男子一起看電影、露營,甚至嘗試了些瘋狂的事情,像是裸曬、嗑藥、做愛做的事。雖然大姊一再強調,她做這些事情都不是故意的,她原本在員林是不會做這些事情的,在柏林卻都意外地發生了。

陳思宏在小說的開端引述了海明威《太陽照常升起》(The Sun Also Rises)的一句話:「聽好了,羅伯特,去另外一個國家根本沒差別。我都試過了。從一個地方跑到另一個地方,你無法自我解脫,這毫無用處。」但看過這篇小說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句反話,對《樓上的好人》裡的大姊正是如此,對因為新冠疫情無法自由來去另一個國家的我們而言也是如此。人類一直都需要旅遊、需要與人連結、需要新的文化衝擊和挑戰,如果旅遊的時候還可以像大姊一樣來點意外的催化劑,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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