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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得好?為什麼聞臭東西會有特別的快感?

臭得好?為什麼聞臭東西會有特別的快感?

(PHOTOGRAPH BY VINCENT J. MUSI, NAT GEO IMAGE COLLECTION)

不曉得你聞過最臭的東西是什麼?
有一種植物-巨花魔芋的氣味十分濃烈,像腐魚、下水道汙水和屍體混合起來。這種惡臭是要引誘蠅類用的,但也吸引了觀光客。2015 年在芝加哥一個暴風雨的夜晚,好幾千人在芝加哥植物園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只為了嗅一嗅這朵高140公分、名為「愛麗絲」的巨花魔芋之花。

事實上,想要看和聞這種植物的需求如此之高,各植物園如今都爭相擁有一株。園丁不惜成本努力照顧,希望讓它長出更臭的花朵,因為它的氣味是如此稀有(開花間隔可長達十年)、如此短暫(8 到12 小時),參觀者常因為錯過臭味的顛峰期而感到失望。


(圖片來源:Sailing moose@Wikipedia, CC BY-SA 4.0)

但為什麼人會想要聞這種東西?每個人的反應都一樣:期待,嘗試性地嗅一下,然後露出臉皺成一團的典型作嘔表情,但每個到場的人看起來都很高興。結果這種現象竟然有個名字:良性自虐(benign masochism)。

心理學家保羅・羅津(Paul Rozin)在2013年的文章〈愉快的悲傷及其他良性自虐的例子〉(Glad to Be Sad and Other Examples of Benign Masochism)描述了這個效應。他的研究團隊找到29種理論上不應該、但卻有人十分享受的活動。

許多是常見的樂趣:看恐怖片的恐懼、辣椒的辛辣、力道十足的按摩帶來的疼痛;有些則令人噁心,例如擠痘痘,或觀看噁心恐怖的病理樣本。羅津說,關鍵在於這種經驗必須是「安全」的威脅,「雲霄飛車是最好的例子!」他告訴我。「你其實是安全的,而且你知道這一點,但你的身體不知道,而這正是快感所在。」他解釋,嗅聞巨花魔芋是一模一樣的刺激,你聞著某種臭到可能真的會吐的東西,而你的腦卻可以開開心心地蓋過這訊息,說:「一切沒事!只是一朵花!」

瓦樂莉・寇蒂斯(Valerie Curtis)說,以這種方式玩弄我們自己的防禦功能,有點像小孩玩戰爭遊戲。她是倫敦衛生及熱帶醫學院(London School of Hygiene and Tropical Medicine)的厭惡感研究者。「『遊戲』帶領人類在相對安全的情況下嘗試體驗,因此在遇上真正的狀況時可以有較充分的準備。」所以寇蒂斯推論,嗅聞巨花魔芋時,我們是在試探自己的情緒,和試車一樣。「我們會想要知道屍體聞起來是什麼樣的氣味,看看真的遇上時自己會有什麼反應,」她解釋。

而事實上,我們的噁心感確實有更大的目的。正如寇蒂斯在《別看,別碰,別吃》(Don't Look, Don't Touch, Don't Eat)一書中指出的,最普遍令人反胃的東西,碰巧也是可能讓我們生病的東西。你知道的—例如腐爛的屍體。但我們的噁心感也很奇怪,多數人似乎都能接受自己的屁味,但別人的屁就不行。噁心感傾向保護我們免於他人威脅,而不是避開自己身上的噁心事物。

同樣地,同一種氣味化合物也有可能引起不同的反應。
香水師都知道,某些氣味只有在劑量少時好聞。例如麝香是許多香水的後調,但濃度高時會被認為是臭味;吲哚(音同「引朵」)也是,在茉莉之類的白花中可以找到少量,但濃度高時常被形容為糞味,甚至令人作嘔。你還可以透過一款名為Charogne 的香水實際體驗,這個名字的意思是「腐肉」,自從2007 年上市以來,它已經有了一些愛用者。


(圖片來源:eBay.hk)

就我所知,還沒有人嘗試製作巨花魔芋香水,但可能性還是存在的,因為它的氣味說到底也就是一些化合物的混合體:吲哚、帶甜味的苯甲醇,以及三甲胺(腐敗的魚也有)。這種神奇的混合物可以透過「頂空氣體萃取技術」(headspace technology)達成。這種技術是香氛化學家羅曼・凱薩(Roman Kaiser)在1970 年代的發明,方法是把花朵罩在玻璃瓶中,取得花朵氣味的各種分子,然後再調配這些香氣化學物質,重新製造出花朵的香氣。所以巨花魔芋香水是可能成真的—如果能找到夠大的玻璃瓶的話!

我自己最愛的「又愛又恨」的氣味源自我在1980 年代的童年,在那個我喜歡草莓娃娃(Strawberry Shortcake)和刮刮香水貼紙的時代,我們班上的男生玩的是「太空超人」(He-Man)娃娃(好啦,是可動玩偶)。其中有個最酷、最噁心的角色叫臭鼬人(Stinkor),他像臭鼬一樣黑白相間,而他唯一的超能力就是發出超級惡臭,讓敵人只能一邊作嘔一邊逃走。

為了讓他擁有特殊臭味,美泰兒公司(Mattel)在製作臭鼬人的塑膠裡加入廣藿香油,以確保氣味不會淡化(不像我的草莓娃娃),這個味道和臭鼬人合而為一,而當然,小孩都愛死了他。在香水網站「後調」(Basenotes)上,莉茲·阿普頓(Liz Upton)描寫她和弟弟鍾愛的臭鼬人玩偶時,優美地捕捉了他獨特的吸引力:「這事情有點奇怪。臭鼬人聞起來很糟,但他那麝香般強烈的氣息奇妙地令人上癮。」她坦承,「當然,我們一次又一次地刮擦他的表面,聞了再聞,直到可憐的臭鼬人胸口開了個洞。」

如果你是那種想要親自聞聞臭鼬人的良性自虐狂,可以花125美元(或更多),買一尊復刻的收藏版—或者在eBay上找一個舊的。因為,信不信由你,原版的臭鼬人玩偶就算過了30年還是很臭,而且也還有人買。

我可以理解,研究過「腐肉」香水後,我開始對作者其他的不尋常作品也好奇起來,有些名字聽起來很讓人感興趣,但卻是以一種很負面的方式—例如「茉莉與香煙」,評論者形容它會讓人聯想到有錢的老菸槍。還有「1970 年代的不舒服」(Malaise of the 1970s,裡面確定含有廣藿香);另外還有一款香水叫「我是垃圾」,加入了製作其他香水時產生的廢物,它的宣傳影片是一群蚯蚓在發霉的橘子皮上蠕動。真的很詭異—但我居然在掙扎要不要花39 美元買一套試用樣本。

這個經驗讓我開始思考另一個讓我們渴望臭味或難聞氣味的理由:懷舊。
對某些人來說,臭鼬人聞起來是童年的遊戲時光;對其他人來說,煙味聞起來像爺爺。這些情緒連結在我們腦中根深蒂固,因為嗅覺據說是與記憶連結得最為緊密的感覺。我自己最喜歡的香水都有很重的橘子花香(裡面也有一點吲哚),只要嗅一下,我就彷彿立刻回到佛羅里達的一座果園中。在那裡,我曾坐在一棵樹的彎曲處吃著一個新鮮橘子,橘子汁沿著我的手腕流下來。

科學家把這稱為「普魯斯特效應」(the Proust e_ect)。
在這位文學大師的小說《追憶似水年華》中,剛出爐的瑪德蓮蛋糕沾入熱茶的氣味,激起了敘述者一連串鮮明的童年記憶,神經科學家提出,這種效應來自腦中嗅球(也就是處理氣味的部位)的活動,而嗅球直接連結海馬回和杏仁核,也就是腦中與記憶和情緒有關的部位。

已經有一些實驗支持這個假說;2012年荷蘭烏特列茲大學(Utrecht University)的研究者證實,氣味引發的記憶比聲音更強烈、含有更多細節,就算是不愉快的回憶也一樣。所以,我們也許偶爾會從某種臭味(只要不是太噁心)聯想到某個快樂的經驗,例如為了聞巨花魔芋的氣味而去植物園的那趟旅遊。

畢竟,一幅畫或許勝過千言萬語—但一種氣味卻能讓記憶保存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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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節錄自:大石國際文化《科學詭案調查局:離奇現象與噁爛實驗的科學研究報告》,艾莉卡・恩格豪伯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