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注意到，車開得比你慢的人都是白痴，開得比你快的人都是瘋子？
—— 卡林（George Carlin）
幾年前，我到不丹與「國民幸福指數」(Gross National Happiness)計畫執行總監合作。有一天，我受邀參加一個晚宴，不丹王子殿下和許多政府官員都出席參加。我走進那個精緻典雅的晚宴廳之後，看到了八張大圓桌，每張桌子上都有點亮的蠟燭，以及色彩繽紛的花藝裝飾。我被告知，每張餐桌會有一位不丹的貴賓來主導晚宴。我被安排與軍警最高首長同一桌。老實說，我很失望，而且有一丁點的論斷心態。軍方？警方？拜託，我是正念與同情心的研究員耶，我為什麼沒有被安排到健康、或是教育、或是幸福部長那桌？
在焦躁不安中，我發現我的座位就在軍警首長的旁邊。我們沉默了一段時間。後來，雖然有點猶豫，我還是開口請他告訴我一些不丹的軍隊和警察的事。他露出溫暖的微笑，眼睛亮了起來，他說，「警察被視人民為家長、老師、幫助者和保護者。他們會提醒民眾，他們的價值觀是什麼，要如何對待別人── 也就是最好的自己是什麼模樣。」
他接著與我分享，他如何訓練警官運用同情心。然後，他切換成比較嚴肅的語氣說，「沒有同情心的警察非常危險。」我眼眶泛淚，被他的智慧深深感動，也覺察到我先入為主的想法，製造了不必要的壓力，而這壓力有可能使我錯過這美妙的一刻。
我們往往認為，壓力是從外面來，加諸在我們身上的。但科學研究不斷指出，我們的痛苦程度，取決於我們覺知壓力源的方式，而不是生活中的壓力源本身。我們可能無法掌控我們面對的挑戰，但我們能選擇如何覺知與回應那些挑戰。瑜珈冥想大師薩奇達南達(Satchidananda)說，「你無法止住風浪，但你能學習衝浪。」
接納：我們抵抗什麼，它就愈頑強存在
在一個廣為流傳的故事裡，有一位老師和幾個學生走在路上，老師指著一顆巨大的石頭說，「你們有看到這個大石頭嗎？」學生回答說，「有，老師。我們看見了這個大石頭。」老師問，「這個大石頭重嗎？」學生回答說，「是的，老師，非常重。」老師回應說，「如果你不去移動它，它就不重了。」
我們難免會在人生中遇到「巨石」。不論它的出現在我們意料之外、還是意料之中，我們的內心深處一直在等著一場隨之而來的岩石崩落災難。我們有兩個選項：抵抗或是接納。正念有一個很矛盾的觀念，那就是：當我們接納痛苦，我們受的苦就減少了。我們的抵抗會使我們受的苦加劇。正念教我們如何接納人生中的巨石。
我先說明，接納和消極放棄不同，它也不是認可、漠不關心或挫敗。接納指的是，我們接受所發生的事，不是因為我們喜歡、或是不在乎、或是已經放棄，而是因為那件事正在發生。接納指的是，我們張開眼睛，正視巨石，以便把它看清楚，然後決定如何有效做出回應。我們都會遇到痛苦、失去家人和朋友、生病、變老，以及死去。我們所愛的人也是。人生的痛苦無可避免，但受苦不一定要發生。
這個把痛苦與受苦分開的概念，可能有點令人費解。這怎麼可能呢？請想一下我們平常對痛苦的反應：我們花無數時間精力與人生中的巨石對抗，讓事情如我們所願。然後，你有沒有發現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當我們終於把所有的巨石排在路邊，擦掉額頭上的汗水，沿著看似平坦的道路向前走……砰！我們又遇到另一個巨石了。於是我們再次費勁地又推又拉，把它弄到我們所想的位置，然後……砰！
大多數人沒有意識到的是，人生本來就是如此。即使我們設法扭曲現實，使現實暫時變成我們喜歡的樣子，但在下一刻，情況就變了。這是一個基本的自然法則：一切都會改變。當我們抵抗這個現實，我們就會受苦。
接納之所以出乎意料地成為受苦的解決方法，是因為它幫助我們理解我們的經驗，而不是沉浸在其中。接納會改變我們與正在發生的事情的關係，並且把無可避免的痛苦與不一定要發生的受苦分開。事實上，我們每一刻要受多少苦，取決於我們用多大的力氣抵抗痛苦。這個觀念可以用一個簡潔有力的公式表示，它是我向楊增善(Shinzen Young)學來的：
（受苦＝痛苦×抵抗）
從數學觀點來看，任何數字乘以零，就變成零。因此，如果我們對痛苦是零抵抗，我們就得到零受苦。這不表示我們不會經歷痛苦，只表示我們能掌控自己受多少苦。
當我們如實接納事實，就讓自己重新取得掌控權。禪安寧緩和照護計畫(Zen Hospice Project)發起人奧斯塔薩斯基有個很美的說法，「接納不是放棄，而是打開新的可能性。」
練習
接納
安靜坐著，讓身體與心思安歇下來。設定一個意圖：我要培育接納的力量。帶著善意與好奇的態度，把你的注意力放在當下。想一下人生中某個令你感到痛苦的領域，來練習少一點的抵抗和多一點的接納。
你的抵抗用什麼方式呈現出來？是暴怒、自我挫敗行為、逃避、生理症狀（像是睡眠太多或太少、吃太多或太少），抑或是試圖控制情況或是強行推動事情？帶著善意與好奇的態度，問問自己：我的抵抗如何使我和（或）別人受了更多的苦？
現在，溫柔地把注意力引導到：展現更大的接納是什麼感覺──這並非因為你希望這件事發生，而是因為它正在發生。既然它正在發生，那麼最好的處理方式是什麼？花幾分鐘覺察這個感覺。然後，當你準備好的時候，做個深呼吸，然後張開眼睛。
花點時間寫下你所經歷的一切，以及你的洞察。你注意到了什麼？改變你與痛苦的關係，是否減少了你所受的苦？
本文摘自天下雜誌《訓練大腦，讓自己更強大：5%的微改變，簡單有效的正念練習，提升自我調適能力，遠離疼痛、焦慮、壓力、憂鬱》，蕭娜．夏比洛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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