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子天下《學校有一隻大狐狸》
大狐狸出現在一個平凡無奇的日子裡,小男孩只是遠遠地看著大狐狸和其他同學玩耍,心裡帶著一絲說不出口的困惑:奇怪,學校怎麼會出現大狐狸?
隨著大狐狸在男孩生活中相遇的次數日趨頻繁,從掠過的目光到「嗨,四眼田雞。」的招呼,男孩屏住氣息,置之不理。但大狐狸環繞在男孩身旁的氛圍並沒有因為男孩冷處理放鬆下來,大狐狸一次次、一步步持續逼近。
書中有大家理想的結局
大狐狸日復一日的言語訕笑後,肢體碰撞隨之而來,遊戲時被大狐狸推了一把,讓小男孩的眼鏡掉到地上;接著是財物損失,從故意咬壞小男孩的足球,到侵略性地搶奪點心和滑板車,期間大狐狸不但轉變為大老虎,更增加了許多成員,狐群狗黨組成了「老虎隊」。小男孩終於忍不住了,回家告訴媽媽老虎們的所做所為。媽媽成為了男孩的最後一道防線,前往學校與老師反映和商討,希望學校不再虎輩與狐輩橫行,讓老虎們變回小孩們,讓校園再次安全。
《學校有一隻大狐狸》有了好結果,家長和老師的挺身而出有機會將大狐狸變回人形,小男孩得以繼續在校園茁壯。但如果今天大狐狸是大人呢?這位小男孩該怎麼辦?他還有機會順利長大嗎?
豐原高中霸凌事件
現實中發生的霸凌恐怕沒有如此美好的結局。今年二月台中市豐原高中某高二生,因長期且持續遭學務主任張景翔、主任教官張喬富與多位教官言語霸凌及搜身搜書包、栽贓、驗尿等不當對待,濫用學校懲處機制導致學生承受巨大壓力與恐懼而輕生。學生自縊後一個多月後,豐原高中才完成校安通報,超過兩個月後校長羅瑞宏遭確認拔除校長職務,至今其他相關人員包含學務主任尚待調查出爐,合併處分。這位高二生曾在被誣賴偷錢時向父親求助,父親雖多次到校配合學校處理,學校輔導機制未完全啟動(豐原高中並沒有為該生召開過個案輔導會議,僅有輔導紀錄),這一切終究沒有承接住他。
師長之於學生有著「上對下」的相對權力位置,就豐原高中一事,連究竟該啟用「不當管教」還是「師對生霸凌」的處理流程都有爭議,兩者對失職人員的處置天差地遠:涉及不當管教的教師僅以小過懲處,而涉及霸凌的教師則可解聘且終生不得任聘。豐原高中校務會議以「疑似不當管教事件」成立校事會議調查小組,但師職教官與主任明顯是「持續對該生造成心理、身體、情緒和關係的辱罵、貶抑、騷擾等情事」,完全符合師長霸凌學生的條件,為何校事會議以「疑似不當管教」師師相護,輕輕放下?
若該生離世後學校仍以如此不可思議的逃避態度面對及處理,此後學生在面對校內師長霸凌的當下,校方是否更消極,所有校園中的第三人是否更噤聲?
《學校有一隻大狐狸》書中,從一隻狐狸最後群聚為一群老虎,而豐原高中事件中,失職師長多達七人,儼然是集體霸凌事件;在《學校有一隻大狐狸》裡,和小男孩一塊踢球的朋友保羅,因為大狐狸出現嚇得逃走了,而豐原高中其他師生在該起霸凌事件中,身心受創的狀況如何,無人可知。就在社會大眾注目事件調查之際,這群隱沒於事件發展中的第三人,是否應該得到足夠的目光和支援,處理未浮上檯面的身心創傷?
霸凌事件中沒有唯一的加害者,也沒有唯一的受害者
書中的小男孩除了壟罩在大狐狸霸凌所產生的恐懼和害怕之下,也承受著不敢告訴媽媽的擔心。光是鼓起勇氣說出被霸凌的過程就是一次自我認同的拔河,被害者游移不定、希望得到支持的忐忑,任誰都需要鼓起勇氣跨過。父母有很大機會成為校園霸凌的止損點,是孩子在校園體制之外最重要的支持者。請相信孩子的不舒服和情緒,請傾聽孩子願意開口說出在學校發生的每一件事,開心的、難過的、憤怒的、害怕的。我很能理解父母的掙扎,當父母的我們有時需要想想這只是孩子成長會碰到的關卡,還是已經超過孩子的負荷範圍;是要相信老師口中的「同學們只是在玩(或開玩笑),孩子誇大了」,還是聽見孩子說的痛。父母如何斟酌與拿捏,在溝通和表達的時候,衡量是非對錯的一把尺究竟是要靠近孩子多一點或是少一點,的確需要花費心神思索。但無論如何,我始終相信孩子願意說出口就有處理的機會,孩子說出口是抓住孩子的起點,終結霸凌的終點。
「我們不允許校園裡出現老虎。」小男孩母親到學校找老師,這句話是老師給母親的回應。校園裡不應該有任何人幻化為大狐狸、狼和老虎,師長和學生都不該成為霸凌或被霸凌者,而豐原高中的事件血淋淋地展開在我們眼前:教育體制的現場中,不只學生該學會認清霸凌行為和反霸凌,師長更是需要被教育的對象。教育者運用繪本、故事和課本教導孩子的同時,更根本的是回頭看看這些概念是否深植在自己心中,真心認同:每個人都值得被好好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