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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亞君:在疾病面前,我們都是這樣的不體面

朱亞君:在疾病面前,我們都是這樣的不體面

來源:Canva圖庫

▍她是前中研院語言研究所的所長
▍她以為自己做好了退休前的一切準備
▍但沒能準備好的是,丈夫的心智一天天離她而去.....

《你忘了全世界,但我記得你》作者很特別,她是前中研院「語言學研究所」所長鄭秋豫。鄭老師是學術界的佼佼者,在國際間擁有崇高的學術成就,但就在她退休前夕,發現學者丈夫失智了。

鄭老師畢生鑽研「語言學」,發表了多篇具有創見的學術論文,但窮她此生研究,她也無法再與失智失語的丈夫溝通;鄭老師博覽群書,可這世界上卻沒有一本文獻、書籍能夠告訴她,該如何進入一扇逐漸關閉的心門。
▌ 寫字凌亂、說話簡短,到後來連熟悉的路都會開錯方向

事情當然不是突發的,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一向邏輯清新的丈夫,寫的字越來越凌亂、話語越來越簡短,連環扣的撥打妻子的手機(事後又否認)、方向感變差,熟悉的路會走錯方向,開車回家時過門而不入‧‧‧‧‧‧。

在他們的家庭生活中,早晨一起享用咖啡,是兩個人的親密時光,煮咖啡是先生主掌。但有一天,鄭老師早晨醒來,發現臥室的梳妝台上有一杯咖啡,走到餐廳、客廳,然後是書房書桌、檔案櫃上,都放著一杯散盡香氣的咖啡‧‧‧‧‧‧。先生愣在廚房咖啡機邊上,他記得自己要煮咖啡,但他忘記了自己煮了幾杯,一杯杯的咖啡就晾在各處。

我清晰地記得,在談書約的咖啡廳裡,鄭老師講到這段時眼睛中的淚光。

她是中研院語言所的所長啊,她是蹬著高跟鞋、穿著得體的套裝,每年世界各地飛來飛去開學術會議的學者,她從來都是女強人,她從來都是指揮若定,她從來都是游刃有餘。

但現在,她連要讓先生去洗個澡,都是一件超級艱難的事

丈夫開始不洗澡了。讓他去洗澡,他不耐地說:「我洗過了。」好不容易騙到浴室去洗澡,先生一洗就三小時(他失去了時間感)。

有時勉強洗澡,卻又不洗頭,硬要他洗,溫文儒雅的先生就會大發脾氣......洗澡一件小事,變成每天的大工程,太陽還沒下山,鄭老師與家裡的幫傭就開始發愁:今天要用甚麼理由?

有一回,丈夫四五天沒洗澡了,鄭老師靈機一動,就騙說自己手扭到了,撒嬌要先生幫自己洗澡,夫妻兩人感情很好,先生立刻就答應了,進到浴室裡,先生幫老師洗,老師再順勢把水龍頭往先生身上沖洗。老師說,進去浴室之前,為免萬一,她請幫傭就在浴室門口等候,她萬分抱歉地說:「一會若浴室裡有甚麼狀況,你進來可能會看到兩個沒穿衣服裸體的老人,我對你感到很抱歉,請你不要介意啊‧‧‧‧‧‧」

我是在這裡眼淚噴出來。

▌ 在疾病面前,我們都是這樣的不體面

我想兩個德高望重的學者,畢生鑽營學問,不汲汲營營於名利,那追求的也不過是自己的學問修養,但是啊,在疾病面前,卻是這樣的不體面,我可以想像鄭老師說這段話時,心裡有多無奈多痛楚。

「鋼鐵女強人」鄭教授發現自己得了憂鬱症,並瘦了一大圈,那是很久之後的事了。理解自己該求救,而不是凡事自己來,也是很久之後的事。

寶瓶有幸邀請鄭教授寫下此書,寫出一個「銀髮族」「老老照顧」窘迫的經歷、傷悲的心聲,與求助的過程。

因為,這不是鄭教授一家的故事,也是台灣許多家庭即將面臨的現狀:沒有親戚的奧援、子女在外求學就業。以鄭教授的學術地位,她有一些求助的資源,都尚且如此,我相信這本書應該會讓即將邁入老後的讀者得到理解、支持與力量。

在獨老之前,我們終將要面對高齡「老老照顧」的掙扎與困境。


本文經作者 寶瓶文化.朱亞君社長 同意轉載自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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