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ques-Louis David,《蘇格拉底之死》,1787年。
哲學信念在生活中的威力
亞理斯多德之後,古希臘後期有一個很重要的哲學學派:斯多亞學派(也有人翻譯做斯多葛學派)。這個學派認為人之所以會有苦樂,都是我們為了滿足個人欲望,違逆自然與本性而行,平靜的內心才會起了波濤,產生苦樂情緒。因此我們只要能禁絕欲望,順應自然而行,內心就會平靜,因為當我們瞭解所有的一切事物都本該如此,那麼哪來的情緒(痛苦與快樂)呢?
據說當時有一位深信斯多亞哲學的奴隸,他的主人是個虐待狂,常常喜歡凌虐他。每次主人虐待他的時候,這個奴隸總是抱持著他堅信的哲學信念,想主人虐待奴隸本來就是天經地義,再自然不過的事,因此不管主人怎麼虐待他,他總是平靜以對,毫無情緒表現。有一次主人發狂的扳著他的腳虐待他,他卻很平靜的跟主人說:「你不要再扳下去了,再扳下去,腳會斷掉。」主人聽了,虐待狂起,更是用力,突然間腳應聲折斷。此時,這位服膺斯多亞學派學說的奴隸完全無視於斷腳的痛苦,只是輕描淡寫的跟他的主人說:「我剛剛不是告訴你了嗎?再扳下去,腳會斷掉。你看,現在腳真的斷掉了。」
我們不曉得歷史上是否真的有這麼樣的一個奴隸。但這故事卻讓我們看到了哲學信念的威力,當一個哲學家建立起一個自己相信,並且能讓他心安接受的答案時,這個哲學答案就會在他的生活中產生大作用,成為他行為處事的依據。就像這位斯多亞學派的奴隸,當他相信只要順自然而行,就無苦樂情緒可言,因此當主人虐待他(這本來就是自然會發生的事),或是主人一直用力扳他的腳,導致腳斷掉(這本來也是自然會發生的事)等日常事。只要他認定這些事情本來就該如此時,對他來說,自然也就不會有任何苦痛情緒可言了。
因此,我們可以瞭解哲學所追求的答案不只是一套說說而已的理論,它會內化成為我們內心的信念,在我們生活中起作用。而從這個角度來看,你是否已經發現,事實上我們每個人都會有一套自己相信的哲學答案或是生命信念,在我們內心深處起作用,指導我們外在的行為處事。但哲學家和我們不同的是,哲學家是循著生活問題,逐步漸進的探索與建立起自己的哲學答案,而我們的信念通常都只是在不自覺中被影響而默默形成。因此,你在生活中只要能清楚的覺察問題,努力思考,幫自己的問題去認真的找一個你能夠相信,並且也能讓你心安的哲學答案,那你也就是一個小小哲學家了。
想一想,你有沒有哪些信念常會帶給你一些神奇的力量,幫助你克服現實生活中的問題和不順遂?
哲學對「答案」的基本理解
我的職業是老師,所以認識很多大朋友和小朋友。在教書的過程中,當我和我的這些大小朋友進行討論時,只要問到他們對某些問題的看法或意見,大部分的人通常都會先給我這樣的回答:「我還在想」、「不要先問我,先問別人嘛」、「我的看法和前面那位同學一樣」等。我問這些同學,為什麼不直接回答呢?他們告訴我,因為他們會擔心自己提出的看法或答案可能不是老師要的。除此之外,我還發現很多大小朋友都把「答案」預想為很厲害,總以為答案就是要很偉大或很有學問才行,而他卻說不出這樣的東西,所以即使有一些想法也不敢說了。
事實上,從上面幾篇我們對一些西方哲學家的介紹中,你有沒有發現,這些哲學家都是從對生活的簡單提問(懷疑)出發,然後認真思考,努力追索,為自己的問題找到一個能讓他心安接受(也就是他相信)的答案;而且,他們通常都不是那麼在意別人接不接受,或相不相信他們的看法與意見。但這也並不是說他們的哲學答案都是胡亂編造的,因為這些哲學家們尋找出來的答案,除了能讓探究的人心安接受之外,我們也會發現,這些答案也都具備了一些共同的特徵。
像是,這些答案都是一套「合理意義的說明與解釋」,也就是他們的答案都不會背離經驗與事實,都能夠被合理的驗證。其次,這些答案的內容也都能夠前後一致的「自圓其說,不互相矛盾」,具備了所謂的「內在邏輯的一致性」。
此外,由於「答案」通常都只是針對某些特定的問題,針對某些個人的特殊需要,在平息提問者內心因為問題出現所造成的焦慮而已。因此,哲學會希望我們對於自己的答案應該抱持著多元開放的理解態度:首先,我們的答案絕對不是人世間唯一絕對、最終的解答;其次對於我們的答案,我們要能開放心胸,接受不同意見者的批評與指教。
你是否也發現,哲學所理解的「答案」,並沒有像一般人想像中那麼厲害與偉大,也不是那樣的絕對與死板。一個人只要能認真的就事論事,做出「合理意義的說明與解釋,並且說法不前後矛盾,同時也能不執著的接受不同意見與觀點的修正與指教」。那麼他的看法就可以被視為是一個必須被尊重的答案了。
當你瞭解了哲學對於答案的輕鬆態度之後,下次當有人再問你的看法或意見時,請勇敢說出自己的看法吧!
本文摘自巴巴文化《什麼!為什麼?:跟大小朋友談哲學》,林偉信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