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Keren Fedida；來源：Unsplash
失明切斷了我們和事物的連結；
失聰切斷了我們和人的連結。
——海倫．凱勒（Helen Kelle）
世界衛生組織警告，全球將有四分之一人口有聽力受損的問題。疾病、噪音，以及現代人長時間使用手機與耳機，極可能威脅著我們的聽力。
聽覺是最重要，又最常被忽略的感官。聲音如何在我們身上烙下重要印記，以及決定我們是怎樣的人？
人們對於喋喋不休，講話無內容可言的人，總是避而遠之；說話是門藝術，傾聽也是門學問，但在理解背後曲折的心理邏輯前，我們不妨嘗試看看回到最前頭的根源——聲音如何塑造我們，建立我們將來和他人的連結、互動方式？
缺少的「三千萬」——弱勢者的語言剝奪現象
有本在1990年代出版的書指出了一點：就三歲孩子來說，家庭社經地位低的孩子聽過的字詞總數，比家庭社經地位較高的同齡孩子少了三千萬個。作者認為他們長期觀察到的現象（也就是貧窮與孩子的詞彙量、語言發展，和閱讀理解能力低於平均水準這之間的關係）或可用孩子在三歲前的語言基礎有缺陷來加以解釋。簡言之，弱勢的孩子在還沒做好學習準備前就進入了幼兒園。
雖然這種詞彙量差距（word gap）的觀念一直存在爭議，但社經地位和語言能力、讀寫能力、注意力及學業成績之間的關聯並未受到質疑。有大量的研究結果指出，貧窮家庭給予的教養會對兒童的大腦產生負面且直接的影響。
童年時期的貧困跟腦部的結構、功能、節奏及對稱性的異常有關，包括海馬迴、杏仁核、前額葉皮質，以及其他跟記憶、情緒和自我管理有關的腦部結構都較小。
平均而論，相較於來自較富裕地區的兒童，來自低收入地區的兒童在語言和讀寫能力上的檢測結果都比較差。早年的語言接觸（early language exposure）狀況會對最終的語言發展產生影響。這可能跟詞彙量的差距、語言接觸的「質量」差異、嘈雜的生活環境，或其他影響力被低估的環境障礙有關。
無論「三千萬字的詞彙量差距」是不是一個嚴謹且準確的數字，它確實擄獲了大眾和政策制定者的想像力。美國前總統歐巴馬宣布它執政的政府將執行「早期學習計畫」（Early Learning Initiative）時，曾直接提到了詞彙量差距。柯林頓基金會提倡的「幼童不落後」（Too Small to Fail）計畫，其中得重要任務也在縮小這樣的詞彙差距，盼能促進幼童早期的腦部和語言發展。
羅德島普羅維登斯有個值得注意的政策例子。「普羅維登斯說」（Providence Talks）計畫旨在確保出生後到三歲前的兒童在開始上學前可以充分地接觸到語言；結合語言指導師、遊戲團體每月一次的居家造訪，再搭配穿戴式的「計字」科技產品，以鼓勵負責照顧幼童的成人擴充詞彙量並豐富他們的描述性語言。目前為止，這項計畫成功地提升孩子所聽到的詞彙量。美國其他城市也期待陸續跟進普羅維登斯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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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養者的重要性——母親教育程度對孩子的影響
低收入地區兒童所遭遇的語言剝奪，會在生物學層面上造成怎樣的影響？語言剝奪對聲音意識，會有什麼樣的影響？我們聚焦在芝加哥附近那些超過85%的高中生有資格獲得午餐津貼的地區，以那些學生為試驗對象，觀察他們的大腦對語音的反應。
我們將學生母親的教育程度視為語言接觸的參考期，根據母親的教育程度將學生分成兩組，讓人種、族群身分、居住區域、年齡、性別、聽力和出生史方面背景資料相符合的所有學生，全都集中在同一間教室上課。
此外，我們還進行了閱讀和讀寫能力的標準化測驗。母親接受正規教育年數較少的青少年，他們的腦部反應普遍呈現「混亂」的波形，而且背景雜訊較多。此外，他們針對語音泛音進行的編碼程度較弱，大腦反應的一致性也較低。這種聲音處理的模式具備「閱讀能力差」的腦波反映特色，而他們的閱讀能力也證實這一點。小時候接觸語言刺激較少的學生，到了青少年期間在閱讀和讀寫測驗中得到的分數，確實較低。
從神經反應的特色中，可以看出語言剝奪造成的兩項障礙：處理聲音細節時的精準度較低，以及過多的神經雜訊。然而，通過從事音樂活動或是學習另一種語言來獲得豐富的聲音經驗，則可以增強聽覺神經系統處理重要聲音元素的能力。提升整體大腦的健康程度（跟體適能可能有關）或可幫助減少神經背景雜訊。
無聲的控訴——翻轉自我的可能，與劣勢放光的明日之星
所以，低社經地位，甚至與生俱來的聽力受損，或是因其他疾病造成的聲音敏感反應，就代表了不可逆的人生逆境嗎？
不！上述的研究，旨在透過了解不同環境對於人的養成影響，從而找出將起跑線齊平、甚至長期維持優點強化的解方。好比教育翻轉了無數人的生命，聽覺的刺激和影響，也可能大大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就算你是泥土也無所謂，種下種子，你也能培育他人成為美麗的花苞；然而，就算你覺得自己的生命一開始就活得不公平，還是有其他可能性在你的生命中悄悄發芽。下一個連續篇章，我們將講述「泛自閉症」患者與語言障礙的相關研究，進一步闡述創意與被壓抑的潛力！
本文摘自天下文化《大腦這樣「聽」：大腦如何處理聲音，並影響你對世界的認識》，妮娜．克勞斯 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