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Michelle Ding；來源：Unsplash
除了客戶，我跟人講電話會緊張欸。
在訊息相談甚歡後，第一次約謝智博以電話討論書稿時，卻收到他這樣回覆。我太意外，呆愣了片刻。
想像之中，謝智博在龍蛇雜處的徵信業打滾了十六年，辦過五花八門的案子、交手過形形色色的人，況且要經營徵信社還得擺平黑白兩道吧！「私家偵探」不是應該交遊廣闊、八面玲瓏、手段高明又老練，怎麼回答竟像個羞澀的宅男？
我忐忑地揣想是什麼地方讓他猶疑了嗎？或者這是話術的一種？還是他職業本能穿戴的一付應對罩具？對閱人也不少的編輯來說，這位專門揭人祕密、翻出真相的作者，簡直像個謎。
但那時才認識一個多禮拜，還不明白他自稱「徵信社阿宅」，那個「宅」正如字面的真義。直到近一年半間為完成《宅爾摩斯的萬事屋》一書聯繫密集，才漸漸理解，那不是應酬話術或面具。工作時可因應各式任務之需，身分扮裝、潛入查案，如福爾摩斯、亞斯羅蘋般百變，甚至冒著對方亮刀槍的生命危險。不過他骨子裡真是個「宅」──對外，他宅在徵信工作為人解決各式問題的魅力與使命感裡；而其他時候則討厭應酬和多餘的人際往來，宅在自己內心，宅在對理念的堅持中。
謝智博與他稱為「夥伴」的同事們一起到出版社，受軍人爺爺影響而表達簡短、恭謹有禮的他，跟我們說話時慢條斯理、溫文爾雅，多半回「是，阿姐」。但對同事提點工作時，不變的溫和、沉穩語氣中，卻多了股犀利，像刀面上乍然亮閃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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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信工作到底在做什麼？基本上就是「為客戶解決問題」：查外遇？一般小三算是正常版，還有母親和女婿關係可疑；尋人？除了協尋分離十幾年的母親，還有人託找未來的太太，活脫偵探兼當媒婆，以及年輕女孩想找到她的「長腿叔叔」的溫馨片段；跟監？謝智博曾為了任務，整整一週都在車上吃喝拉撒睡……
身為偵探真是什麼都能接，所以動漫宅如他比作《銀魂》裡的萬事屋。《宅爾摩斯的萬事屋》裡的故事大部分是謝智博親身經歷，他經過改編後收存入書的不只是案件，更是一段段寫實人性。
而大多數人應是立即聯想到查外遇和捉姦。謝智博說外遇案一天可多達十件，一年就有三千六百件！我心想真是案源不愁少，要賺錢不嫌多啊。
然而他也真奇葩。生意當然要做，這是現實面；不過在理想面上，視情況他有所不為，比如面對捧著銀子上門的委託人，他會「勸和不勸離」。有位妻子看了太多「丈夫有這十個跡象就是有問題」的網路文章，委託打探先生，他先進行背景調查，發現先生應是經營上的煩惱，反而回頭勸妻子不要查：「你先把找徵信社的錢存起來，就當已經被我騙走了……」還教她打開丈夫心房的方法。
十六年來在真情假意間煎熬，他早已領悟，「人沒有誰是百分百不會說謊的。很多事情一旦調查下去，看見的真相不一定是自己所能承受的……」
捉姦現場的鬼哭神號、腥風血雨有如人間煉獄，一件件重重壓在心上，所以他最喜歡的其實是尋人。雖然是最困難、最容易失敗又最不賺錢的案件類型，但是打小與母親分離、父親四處飄移，由奶奶養大的他內心彷彿四散的拼圖，藉由辦這些案子，不只助人，他也在幫自己內心的洞癒合。
我想，也許他是一次次在找回失落的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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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戲呀！我們一輩子可能連想像都沒辦法的狀況，卻是偵探日常。
謝智博說：「我想我並沒有在工作的領域上走偏。但如果有一面鏡子可以照出真實的自己，鏡中的我一定是一頭醜陋的怪物。」。
或許這是為什麼總感覺他若有所思，泛著一絲神祕氣息。這樣的他卻讓人感到信任。他是以一層保鮮膜包起心裡那顆「內核」，那是他踏入徵信業，想幫助人、帶給人幸福的初衷。正因世間的不堪與黑暗太多，更要珍惜每一個珍惜我們的人。
當你直視他的雙眼，那抹沉靜的溫柔便讓你相信。
本文作者為寶瓶文化編輯 丁慧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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