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老根攝影
所謂的多元智力,不會以「缺少」的角度來描繪動物智力的傾向,而是試著將多元的能力想像成交相輝映的色彩,在濃淡之間,每個生命皆可調和出屬於自己的不一樣。
那是我小學二年級時,某日在回家路上,下起滂沱大雨,我正跑上天橋,後方突然有個聲音大喊:「笨狗,過來!過來!你給我過來!你給我過來!」
一回頭,只見一隻耳朵大大的米格魯搖著尾巴一路奔向我,回過神才發現牠的目標其實是從我口袋掉落出來的物品,主人又好氣又好笑地把狗狗拖走。而這可愛的一幕被我的記憶快門按下,保存在一張名為「我與米格魯的初次相遇」的彩色回憶裡。
在我工作的動物醫院,經常遇到許多米格魯的飼主無奈地抱怨自己的毛孩衝動、不受控,好像根本聽不懂人話。連同事朱醫師談到她可愛的米格魯丁丁時,也無奈地說:
「我真的懷疑丁丁沒有很聰明。牠都沒有在理我的!」
「其實丁丁可能沒有妳想的這麼笨喔!」我笑著回答。
在我的提議之下,我們決定幫丁丁進行一次有趣的「多元智力測驗」,來看看牠到底是不是一隻可愛的小呆瓜。
▌ 「多元智力」!重視每個生命的不一樣
世界上的第一項人類智力測驗是從二十世紀初建立的。然而,由於人類和狗狗在語言溝通上的限制,適用於狗狗的智力研究測驗,要從一九九四年斯坦利.科倫(Stanley Coren)的「工作服從性智力」研究說起。
這項測驗是透過評估不同品種的狗狗對於訓練師表現出的服從程度,來決定牠們的智力積分。
但由於研究的設計是基於對人類的「有用程度」來評分,身為嗅覺獵犬家族一員的米格魯在測驗中,多數無法專注地聽從指示,品種總積分便名落倒數的後段班。情況類似的成績吊車尾品種除了可愛的米格魯,還有優雅的阿富汗獵犬、巴吉度獵犬、西施犬、鬥牛犬及馬爾濟斯犬。
客觀而言,這些分數除了並不能真切地反映出狗狗的智力之外,也造成許多人對於狗狗品種的刻板印象。事實上,從科學的角度,我們確實無法用一個簡單的乖巧服從分數,來評估動物的內在智慧及神經心理學的複雜性。
單單從人類成長的經驗來看,相信大多數人並不難理解,「服從」與「智力」所論述的從來都不是同一件事情。比如許多才華洋溢的名人,都曾對學校教育感到困惑,成為有名的中輟生,像是著名的物理學家愛因斯坦、微軟創辦人比爾.蓋茲,以及臉書創辦人之一的馬克.祖克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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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對於非人類動物的智力評估,行為學者們開始採用一九八三年由霍華德.加德納(Howard Gardner)提出的「多元智力」概念。從多元智力的角度來看,智力並不是一個簡單的總積分,而是一種生物心理學的潛力、解決問題的能力及綜合能力的組合。
在自然界裡,生物間各種不同的多元能力不但是進化的驅動力,也是帶動不同物種演化的橋梁。
以推理能力為例,這種能力不僅有助於動物解決問題、避開危險,還可以幫助動物透過學習來創造新的生存方式。例如,在法屬新喀裡多尼亞的烏鴉能製造不同種類的鉤子來捕捉獵物,這種技能便可能展現烏鴉的推理、空間、記憶及本能的多元智力。
所以在探索不同動物的多元智力過程中,不會以「缺少」的角度來描繪動物智力的傾向,而是試著將這些多元的能力想像成交相輝映的色彩,在濃淡之間,每個生命皆可調和出屬於自己的不一樣。
▌ 每一隻狗狗都「獨特迷人」
按照美國行為學者設計出的標準流程,我們為丁丁進行了「多元智力測驗」。
測驗總共包含十項認知任務,像是呵欠任務、眼神接觸任務、手腳指向任務、記憶嗅聞任務、猜杯子任務等。每項都反覆地進行三到六次,以得到平均的結果,以用來測試狗狗的不同智能面向,包括情感智能、記憶智能、溝通智能、邏輯智能等。舉例來說,朱醫師在丁丁的身旁打呵欠,接著我們會觀察在兩分鐘內,丁丁是否也跟著她打呵欠,並計算次數。
從一些認知相關的研究發現,除了猿猴等非人類靈長類動物,是少數能夠對人類的呵欠產生情感共鳴的動物,有百分之二十左右的家犬也可以。
換句話說,這些狗狗不但具有很強的同理心,且較能靈敏地辨識主人的情緒。
當日的測驗過程總共花了近兩小時,不如我們想得順利,因為貪吃的丁丁有好幾次衝動地直接走過測驗防線,或只是呆萌地望著我們,讓我和朱醫師有些手忙腳亂,不斷地拆封零食,才能持續引導牠參與測驗。
因此我們一致認為,牠的測驗結果應該慘不忍睹。
然而收到國外的最終分析報告後,令人大吃一驚的是,丁丁的測驗結果並不如我們所預期的差。以「多元智能」的角度來看,雖然丁丁在情感上的表現較為自我,且無法穩定地回應指令,但牠在記憶智能的表現十分出色,優於百分之九十的狗狗,擁有絕佳的記憶天賦。
從丁丁的結果,不但解釋了嗅覺獵犬的能力,也告訴我們,每一隻狗狗都是如此的獨特而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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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世紀以來,嗅覺獵犬在歐洲一直是獵人工作上的好夥伴。這些耐力驚人的吠叫型犬種在追逐獵物的漫長過程裡,必須不斷地記住獵物的動態路線與味道,且藉由將獵物逼到牆角,以特有的鳴叫,來提醒獵人牠們的位置。然而,作為一隻不用捕獵的都市宅犬,飼主便經常抱怨家裡的米格魯:神經質地過度吠叫、叫都叫不回來、看到小鳥就過於激動、精力無窮、在家裡挖破沙發。
但我們必須明白,嗅覺獵犬一開始並不是作為「寵物」而被繁殖出的犬種。因此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正是因為有這些出色又擾人的本能特質,讓可愛的米格魯在經過適當及正確的訓練之後,能為我們擔任重要的檢疫犬工作。
測驗結束後,丁丁的肚子非常滿足,牠總共吃掉了將近十條的美味鮭魚肉條。我想對於丁丁來說,智力測驗的結果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永遠是──美味的食物。
本文摘自 寶瓶文化《人類沒有很懂我》 李羚榛(小羊醫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