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Cole Keister；來源：Unsplash
新疆有兩種烤大物，一個是烤全羊，另一個是烤駱駝。
羊因為多，且價格相對容易接受，所以在宴會廳招待貴賓，乃至於在野外的農莊吃飯，均可見一頭烤得金黃的全羊被推上來，散發出的香味，讓人垂涎欲滴。
但烤駱駝就不一樣了，人們雖經常聽之聞之，但因為價格太貴，加之駱駝現在已經不多，能見到烤駱駝並有口福品嚐的人亦很少。
歷史上的烤駱駝
烤駱駝和烤全羊是沿襲至今的最古老，亦是讓駱駝和羊保存最完整的炙烤方式，如果追根溯源，這種方式可一直追問到伏羲時期。在遠古時期，人們的食物不足，甚至僅靠樹上的野果充饑，常常饑腸轆轆。後來，他們發現在河流、湖泊和大海中遊動的魚，天空中飛翔的鳥，地上奔跑的獸類等等，都可以捕捉食用。但他們不會漁獵，只能拿著棒子用蠻力捕捉。但笨的方法只能捕到少量的魚或鳥獸，並不能解決生計。
後來，伏羲琢磨出了一種方法，他將野麻皮搓成繩，曬乾後編織成網放入水中捕魚，這便是最早的漁網。緊接著，他又將繩子改進得更粗更結實，編成專用於捕鳥捕獸的網。獸肉比野果的熱量高，但是無法去除其膻腥之味，而且還常常讓人鬧肚子生病。於是，伏羲又教人們用火將獸肉烤熟了吃。捕到大獸後便整隻炙烤，讓部落的人們一起食用。烤駱駝和烤全羊這兩道燒烤中的巨無霸，便是從那時沿襲而來的炙烤方式。伏羲因為有此創舉，被人們稱為「庖犧」，意思是「第一個用火烤熟獸肉的人」。
據說，古時，在西域一帶，烤駱駝在戰場上起到了重要作用。士兵們因為吃不上肉，上了戰場沒有力氣打仗。後來，他們便將負責馱運物資的駱駝宰殺，生起大火通宵炙烤，第二天每人便分得一塊駝肉。之後，條件容許，便用饢坑烤駱駝，遂成為西域的一道美食。
傳聞中的烤駱駝
後來聽說了關於烤駱駝的另一趣事。說是在某地，人們在做烤駱駝時，在駱駝肚子裡放一隻羊，在羊肚子裡放一隻雞，在雞肚子裡放一條魚，最後又在魚肚子裡放一個雞蛋，每一種都能被烤熟，而且互相提味。新疆人對此做法大加讚賞，說那樣的烤駱駝，才是真正的硬菜。
上文提到會在烤駱駝內部塞其他食材的示意圖
我沒吃到烤駱駝前，曾問吃過烤駱駝的人，烤食的駱駝肉味道如何，他們卻不直接回答，只說烤駱駝嘛，只有吃過後才會知道。
有一年，聽說巴楚縣出了一位烤肉王，是烤駱駝家族的第五代傳人，一天能烤出一峰重三百五十公斤的駱駝。他為此要準備上五天，調製出的佐料有雞蛋、皮芽子、孜然、胡椒粉、麵粉、食用鹽等十七種，塗抹在去掉內臟的駱駝身上，然後用起重機把駱駝吊起，慢慢放進專製的饢坑，用掉五噸木材，烤上七八個小時。這件事在那些天已引起關注，所以，烤駱駝一出饢坑，便被遊客以每公斤一百二十元的價格搶購一空。
咀嚼下的烤駱駝
後來，我在吐魯番見到了烤駱駝。那個饢坑之大，據說為世界第一，先一天晚上已經將一峰駱駝用起重機放了進去。那天有一個文化活動，一番麥西熱甫表演完後，便用起重機將烤熟的駱駝吊了出來。
先前曾聽說，駱駝臨近被宰殺的日子，主人會給它吃一些放了調料的東西，目的是讓調料味道浸入它體內，在炙烤時由內向外散出香味。那天在現場，便不由自主往前面擠，想看看烤駱駝的大、美、香等特點，到底是怎樣的情景。剛擠到前面，就看見一峰金黃誘人的駱駝被吊了出來。它依稀還有駱駝的高大和健壯，但炙烤後的顏色，卻已透出熟食的誘惑。不僅如此，風一吹便飄過來一股香氣，站在我旁邊的兩位女孩忍不住驚歎連連，好像等不及要得到一塊駝肉大快朵頤。聽她們議論，烤駱駝肉益氣血，壯筋骨，潤肌膚，主治惡瘡，尤其駝峰，味甘性溫，具有潤燥、祛風、活血和消腫的功效。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知道這麼多的烤駱駝知識，不由得佩服她們。
很快，每人分到了一塊烤駱駝肉，我又聽見那兩位女孩說，烤駱駝肉一定要趁熱食用，不要怕肥膩，帶一點兒肥的地方僅僅是外表而已，實際上外肥裡瘦，好吃得很。我琢磨她們一定從事與美食有關的工作，不然不會把心思如此細緻地用在烤駱駝身上。
烤駱駝肉很瓷實，一口咬下去發出脆響，嘴裡香氣四溢。我沒有吃過燉駱駝肉和炒駱駝肉， 不知其味道如何。但我無師自通地找到了吃烤駱駝肉的方法：順著肉的紋理撕成條狀，不但吃起來方便，而且還吃出了浸入肉中的調料味。於是便很欣喜，駱駝這麼大的傢伙，如果調料味沒有浸入，想必並不好吃。
旅遊業發展下的烤駱駝競賽
近年來，因為旅遊業發展，有不少新疆人琢磨駱駝身上的生意。於是，烤駱駝的饢坑越來越大，有了新疆第一，很快又出現了中國第一，不久便又來了世界第一。烤出的駱駝也越來越大，你烤出的駱駝是三百公斤，我便能烤出四百公斤的，不久，五百公斤的也能烤出來，也許有一天，有人會烤出一千公斤的駱駝。
聽到一個人製作烤駱駝的饢坑的故事，心裡便一沉。他認為，只要做出一個大饢坑，就不愁掙不到錢，為此他耗去時日，花去一大筆錢，建出一個在當地堪稱第一的大饢坑。不料，完工的當天晚上，饢坑壁卻破裂，寒風嗚嗚嗚地穿進穿出。有人對他說，駱駝是神物，你建一個大饢坑，等於要殺駱駝，看來你的命不硬，饢坑就破了。
不知此說法有無道理。
又有人說，烤駱駝雖然是供人食用，但畢竟要先殺戮害命，有時候便會發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說來說去，做烤駱駝的人便有了壓力，每做一次都誠惶誠恐，害怕出現意外。
駱駝是不是神物，不好說，但它們在動物中最有性靈一說，早有定論。有一事便是事實。有人正在準備做烤駱駝，一隻駱駝被牽著經過那兒，見自己的同類已皮肉分離，便大聲嘶鳴，把地面踩出沉悶的聲響。
本文摘自大旗出版《天山腳下的孜味：從烤全羊、手抓飯、大盤雞到饢坑肉，來一趟新疆饗食宴！》，王族 著
►延伸閱讀：爛了心的蘋果更美味？新疆特產「冰糖心」，用沙土生長、雪水灌溉出的奇蹟
►延伸閱讀：坂本龍一在蒙古：與薩滿、草原、成吉思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