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取自網路
放眼世界電影，我們時常看見彼此互相扶持的二人組，像是合拍過《追殺比爾》系列的導演昆汀塔倫提諾和演員鄔瑪舒曼，或是合拍過《橫山家之味》等片的導演是枝裕和及攝影山崎裕，又或是合拍過《無間道》、《無雙》的導演麥兆輝和編劇莊文強。這些合作無間的組合為我們創造了許多非凡的電影，回到台灣的電影圈，又有哪些人也是這樣的好搭檔呢？
台灣資深媒體人陳雅琳似乎和電影導演特別有緣，在她出版的新書《那些生命中的微光》當中就收錄了她和好多位台灣知名導演的對談。就像這本書的內容簡介所寫的，陳雅琳在書裡和訪談對象一同回顧了人生中的幽微與難關，碰衝出一個又一個深刻、動人的火花。而她所訪問的三位導演也都紛紛提及，在他們碰上難關的時候，誰拉了他們一把，誰又一直默默陪在身邊，這些人堪稱是導演們的好搭檔，也可以說是他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道亮光。
先來談談導演楊雅喆。在閱讀《那些生命中的微光》之前，應該很少人知道他和吳念真交情匪淺。時間回到二○一七年的金馬獎頒獎典禮，那一年的金馬獎評審團主席是吳念真，頒獎典禮上由他宣布楊雅喆導演的《血觀音》獲得最佳劇情長片獎，接著他補上一句：「長得有點像年輕的我的導演，請上台吧！」先不管吳念真和楊雅喆是不是真的長得很像，聽到這句話的觀眾一定覺得納悶，如果你和對方不是非常熟識的話，在公開場合向對方說出這樣的話似乎會讓對方覺得有點唐突和尷尬。直到看了《那些生命中的微光》後才得知，吳念真和楊雅喆在電影創作上有過許多合作機會，而且吳念真也是楊雅喆口中那位幫助他很多的貴人。
楊雅喆說，他從小就立志要當導演，但是大學畢業後一直和電影公司的工作機會擦身而過，於是他只好先去一家廣告公司當製作助理。後來在一位學長的介紹下，他兼差幫一家傳播公司寫單元劇的劇本。剛開始的時候，他時常參考一些知名電影的劇本寫法，其中他最喜歡的劇本幾乎都是出自吳念真。因為實在太喜歡吳念真了，他甚至還毛遂自薦投履歷到吳念真的製片公司，可惜這些履歷全都石沉大海。
反而是他開始當導演後，有一次想找資金拍一部單元劇《違章天堂》，若可以順利完成，他想去投公共電視的人生劇展，最後出資讓他完成這部片子的竟然是吳念真的製片公司。《違章天堂》後來不只入選了公共電視的人生劇展，還得到了金鐘獎「最佳單元劇」、「最佳導演」、「最佳編劇」和「最佳女主角」等多項大獎。有了這次無心插柳的合作機會，吳念真開始注意到楊雅喆的才華，於是開啟了兩人之間更多的合作機會。
就像陳雅琳在書裡下的註解，「這一生，似乎強求的，都不會應允；任憑隨波逐流的，反而最終水到渠成……。」
楊雅喆在導演這條路上最想感謝的人是吳念真，那麼吳念真最想感謝的人又是誰呢？那個人應該是作家小野吧！
吳念真說他和小野在中影共事了八年，這八年間他們合作無間，小野幫忙寫企劃找資金，吳念真幫忙寫電影劇本，他們共事的這段時間，中影啟用了許多年輕導演，其中包括侯孝賢、楊德昌、張毅和萬仁，這些人拍出一連串探討社會寫實現象的電影，有別於當時流行的愛國電影或瓊瑤式的愛情電影，這股寫實電影旋風後來又被稱作「台灣新電影」浪潮。
提到吳念真和小野的交情，可說是亦敵亦友，他們除了互相合作，也時常彼此競爭，其實早在就讀國小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交手過無數次了。當時吳念真就讀瑞芳的侯硐國小，小野就讀萬華的雙園國小，因為這兩個人都很會寫作，時常代表學校參加各種全國作文比賽，那幾年常常拿冠軍的人不是吳念真就是小野，甚至後來的聯合報文學獎、金馬獎也時常出現兩人的作品互相較勁的情況。
於是，陳雅琳在書裡調侃地說，吳念真與小野的相遇，注定是一生的對手與盟友。
再來談談另一位「台灣新電影」浪潮的知名導演蔡明亮，他生命中的那一道不可或缺的亮光絕對是李康生！
大家都知道蔡明亮這一生都在拍電影，更明確地說，他這一生都在拍李康生的電影。因為他拍的每部電影男主角都是李康生，到後來甚至有許多傳聞，李康生和蔡明亮是一對同志伴侶，但實際的情況又是如何呢？
照片取自網路
早些年，媒體訪問蔡明亮的時候，他不會提到自己的同志身分，更不會談論他和李康生的關係，頂多是點到為止。就像二○○七年的時候，蔡明亮為了宣傳電影《黑眼圈》而接受誠品好讀雜誌專訪，談到他和李康生的合作經驗，他只在最後提到：「我已經很幸福啦！拍了這麼久，能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工作，一點都沒改變，我真的很幸福……」他跟自己重複了一次這句話，然後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但是過了十一年，時間來到了二○一八年，蔡明亮為了表態支持同婚合法，他終於出櫃了，他大膽地說：「我不髒也不噁心，我是一名同志而已。李康生不是同志，我們在一起生活、創作、互相扶持已近三十年，我覺得美好，也希望這世界越來越美好。」也許是抱著已經豁出去的心態，從這個時候開始，我們會發現蔡明亮終於願意在媒體上多談一點他和李康生的關係了。好比這次在《那些生命中的微光》裡，蔡明亮接受陳雅琳的訪談，關於李康生的事物佔據了大半的篇幅，談他如何拍攝演戲中的李康生；談他如何照顧生病中的李康生；談他這一輩子如何無怨無悔地愛上了李康生。
陳雅琳在書裡形容蔡明亮對李康生的愛：「它超越了性別、年齡、甚至直接超越了凡夫俗子的愛情。怎麼形容它呢？就是百分之百純然的愛！就是愛了，沒有為什麼。」
在陳雅琳的循循善誘下，你會發現每位成功導演的成功都不簡單，然而他們總是謙虛地把今日的成就歸功於往日他人的協助，並且為他們帶來生命中的亮光，於是在訪談之間不斷地說出感恩的話語。楊雅喆想要感謝吳念真的提攜；吳念真想要感謝小野當了他一輩子的競爭對手和盟友；蔡明亮想要感謝李康生帶給他拍了一輩子電影的幸福。閱讀這些導演的故事，內心是溫暖的。
►相關書籍：天下文化《那些生命中的微光》‧ 陳雅琳 著
